阿恒和苏苏经过这一番险境,瘫在地上好一会才恢复平静。他们相携着站起来,然后向白宁枝表达了对救命之恩的感谢。
白宁枝一点也不在乎这点感谢,恶狠狠的说:“不用谢我,我本来是要把你们推下去,算你们两个福大命大!”
阿恒和苏苏对视一眼,真是觉得此地不宜久留,他们连个借口也没找,一阵风似的逃下楼梯,踩到坚实地面,悬着的心终于是放了下来。
阿恒问:“刚才是他把你推下去的吗?”
苏苏似乎吓傻了,茫然摇头,“他就那么掐着我的脖子往下摁,我没抓牢,肯定是要掉下去。”
阿恒看他单薄的身躯,暗叹一声,心想这薄饼一样的人掉下去,也得摔得四分五裂啊。
他们两个从白宁枝手底下逃过一次鬼门关,自然不想再经历第二次,很希望那家伙能即刻从学校里滚蛋。而白宁枝却是没有这样的自觉。他不仅不自觉,甚至还很自信,平静心情稍稍整理仪容之后,竟然跑去了教导主任办公室,要继续教高二三班。
教导主任早知道有人在天台上大喊大骂,只是因为那栋楼位置靠后,听得不太清楚。可是现在看到白宁枝慌里慌张跑到自己面前,他瞬间什么都明白了。大步走到那人面前,他一脚把白宁枝踢得屁股坐地:
“缺心眼的死狗饭桶!这么些天死得无影无踪,一回来就给我惹祸,现在还想教书!教你妈的X去吧!”
白宁枝提起往事也是一把辛酸泪水,他不是不回来,是回不来。也不是没心没肺惹祸,是不教训那两个小兔崽子一下实在咽不下这口气。原原本本讲述了事情经过,他坐在地上表忠心:“我真的是竭尽全力在配合您的事业!这不,刚长出胳膊腿儿我就跑回来了。您不知道用这双新腿走路有多么痛苦,简直是踩在刀刃上,那小美人鱼也没我这么惨啊!可是无论多么痛我都要回来,因为我不能背叛您!”
教导主任懒得听他啰嗦,此时捡出话中重点,便问:“你的身份让人知道了?究竟有多少人?”
白宁枝翻着眼睛算了一下,“一共四个。”
“他们都是人类?”
“都是,不过我看有一个女的不太像,因为实在太过凶残,就是她把我砍成了血冬瓜。不过她跟那几个人类关系都很好,这怎么可能?那些人一听说我来自异界可就要赶尽杀绝的。”
说到这里白宁枝相当的愤愤不平,觉得自己受到不公平待遇。
教导主任俯下身,拍了拍他的脸,“你那点委屈算什么,自己没本事,一败涂地,我都替害臊。不过你既然是我的人,我也不会让你白白受这个委屈。先去查清楚那个女孩子的底细,接下来要主持公道还是报仇雪恨,我自然会帮你完成。”
白宁枝乖乖点头,像个受教的小学生,或者说,是一只听主人话的狗。他是把命卖给这个老家伙了,没有老家伙他来不了这个世界避难。不过当初来的时候就是为了过一点安生日子,现在安生日子没有过几天,反而惹上一身血腥和麻烦。
白宁枝是非常热爱和平的,为了继续之前的生活,他试试探探的问:“那你看我这个工作……我要是就这样走了,那帮学生肯定得无法无天啊。”
这次他没等站起来,再次被教导主任踢倒在地。
教导主任暴躁起来就没有往日亲厚的气度,而完完全全恢复异界军阀的作风了。
他想如果不是自己沦落到这个地方,实在没有人伺候的话,无论如何也不会拉这么个蠢货入伙。天意弄人,天意弄人啊!
……
霓之雪来到阿力家里,听说他已经把白宁枝放走,明显愣了一下。她以为这个大个子凶狠蛮暴,至少会把人囚禁一段时间,没想到他这样心慈手软,并且速度奇快,连阻止的机会都没有留下。
她特意来这里找那人对话,现在看来是不可能的了。
阿力没意识到自己做的有什么不对,他觉得那白宁枝狡诈有余力量不足,而且每日话痨烦人得很,自己将他救活已经是仁至义尽,没必要再听他的抱怨唠叨。至于说反扑,看那人的身体状况半年内应该都扑不起来了。
霓之雪之前虽然常来探望,但是并没有说出自己的目的,他自然也没有义务帮她留住这个人。
这理由完全站得住脚,霓之雪无话可说,打量屋子里的环境,她似乎第一次发现这个地方干净舒适。腰背挺直的站在那里,她毫无过渡的说道:“我能在你这里睡一会儿吗?”
阿力向来是老实人,下意识的说可以。然后他后知后觉的感到惊奇,“你要在我这里睡?”
霓之雪点头,她是真的困倦。执行一夜的任务,今天一早又赶过来,铁打的身体也感到头晕目眩。她居无定所,在高勋那里也是借住,而且这人严厉暴躁起来失去人性,绝对不会允许她白天在床上睡大觉——在哪里睡无所谓,她只要安宁舒适。
阿力的大床从早上起床后就一直是整洁的,听说霓之雪要睡觉,他又加倍用心的整理一遍。可惜霓之雪毫无领会之意,闭着眼睛走过去,她像个倾倒的木偶一样合身扑在床上,拉过丝绒被盖好,侧过身体便沉沉的睡去了。
这一觉很是深重漫长,她像躺在一片漩涡中心,身体随着水流不停的旋转。潮水扑上岸的声音不停响起,哗啦啦的,她怀疑那是耳鸣。可是尽管在梦中怀疑着,那意识却是不曾真正醒来,反而一直一直向下降,越降越深。
霓之雪醒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,屋里昏暗不明,房门虚掩,从外面透出一线亮光。她迷惑了一阵,不清楚身处哪个世界。在王城的时候她就一直住在一间黑暗狭小的屋子里,那是主人对她的奖赏,让她可以有一个安全歇息的地方。可是这地方气味多么陌生,根本不是王城的阴冷潮湿。
她瞪着黑暗,猛然清醒过来,想起自己在人类朋友家里。对了,这个朋友放走了她要问话的异界人。
霓之雪撑起身体,跌跌撞撞走下床去。因为一动不动躺得太久,手脚都酸软着。打开门后明亮灯光刺得她睁不开眼。反手捂住眼睛,她颇为可怜的问道:“有水吗?我想喝水。”
有人起身去倒水,她则在靠墙的木质椅子上摸索着坐下。抬手揉搓太阳穴,她感到太阳穴疼得直跳。这是很久以前留下的受伤后遗症了,那里曾被扎入过一根坚硬的冰凌,鲜血流了满脸。到现在她似乎还能闻到那股刺鼻的血腥味。
水杯送到唇边,霓之雪双手捧住杯子亟不可待的喝起来。喝完后,视线变得清楚,她看清了面前的人。
白衬衫黑长裤,卷起的袖口,裸露在袖口外面一截细长手臂,阿恒的脸也在她的视线中清晰了。
他似乎比夏天白了一些,虽然还是那样黑,可是很健康精神。有清秀脸型和五官底子在,算得上是一位黑脸小帅哥。同时霓之雪还发现他长大了一些,虽然脸型还是偏于圆润没什么棱角,可是从那样一个角度从上往下望的时候,竟然也会造成隐隐的压迫感。
他们没什么情绪的对视片刻,接着霓之雪垂下眼帘,将手里的杯子递了出去。
阿恒平静的问:“还要喝吗?”
“不要了。”她摇头,很疲倦似的,又闭上了眼睛。
阿恒知道她在躲避自己,可是这次他不想放弃。他在她面前蹲下来,两人处于差不多平视的状态。
“跟我回家吧。”他开口直接说,“我不能干涉你做的事情,可我想至少为你提供一个休息的场所。上次在警局门口本来就要说这个,可是那个高队长没有给我机会。”
霓之雪侧脸望向房门,“你那么怕他,所以到这里来找我?”
提到那次场景,阿恒脸色微红,还是坚持道,“我怕他,那也是因为我确确实实打不过他。我不做注定失败的斗争,不逞无畏的勇敢,因为我知道就算挨打你也不会帮我。”
霓之雪转回脸,“我不会帮你为什么让你躲在我身后?难道我不会把你直接扔出去吗?”
这么近的距离能够清楚看到她精致的五官,以及细白瓷一般光滑的肌肤。阿恒一边放心大胆的盯视,一边饶舌说:“就算不帮忙也不至于把我扔出去吧,那样的话跟帮凶还有什么区别?我们之间再有矛盾也是我们自己的事,你怎么能帮着外人欺负自己人呢?”
他饶舌起来很有一套,能够一边气人还不至于被打一顿,同时把这个人牢牢的留下来,一定要辩个是否曲直,绝对不会甩袖走人。霓之雪不善于吵架,吵得晕头转向,头脑昏沉,后来一张脸就红艳艳恶狠狠了。
阿恒见她态度松动,便趁热打铁,伸出双手撑住她的腋下,一把将人提了起来。
霓之雪一惊,“你要干什么?”
“不干什么,带你回家。”阿恒像提一只猫似的,直接把人往外面提去。
他知道女人的心思是非常多变的,得趁她们犹豫的时候立刻实施行动,否则一想明白就真的过这个村没了这个店。当然霓之雪要是反抗的话也是易如反掌,他会被轻松掀倒在地。这算是一个赌注。
阿恒没忘记向阿力哥道谢,道完谢贴心的帮人家关上门。
到了门外霓之雪似乎才想起反抗,冷冷的说道:“放手。”
阿恒听她语气又变成不好惹的样子,便也乖乖从命。
霓之雪站在他面前,整理过衣服,问出这么一句话:“那个小女孩还在你家里吗?”
“你是说小依?她在,除了我家她没有地方去。”
“那你应该知道她是什么身份吧。”
阿恒略微犹豫,“知道,她跟你一样,都来自异界。”
看来这个家伙还不是十足的笨蛋。霓之雪放了点心,想问既然知道你还让她留在那儿?可这问题的答案也不是特别重要,重要的是这个傻子不管以什么理由都会让那小女孩留下来。
想到这里,她无比纠结烦心的叹出一口气。没再看阿恒,只是简单的说道:“我和你回去。”
她带路走在前面。
阿恒先是一愣,然后在原地蹦了一个高!他只是来告诉阿力哥白宁枝又去学校做乱,差点把自己和苏苏摔死,没想到还有这样的收获,真是意外惊喜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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